撰文/ 趙子坤

編輯/ 董雨晴

過去十年間，受益於全球貨幣寬松和科技進步，美股經歷了超長牛市。其中，以“FAANMG”爲代表的科技公司表現尤爲亮眼。

FAANMG，是指臉書（FB）、蘋果（AAPL）、亞馬遜（AMZN）、奈飛（NFLX）、微軟（MSFT）、谷歌（GOOGL）。而當下，除了一枝獨秀的奈飛，FAANMG淪陷了五個：蘋果告別兩位數增長，亞馬遜營收遠遜預期，Meta淨利潤腰斬，微軟營收增速創5年新低，谷歌核心廣告收入下滑……

在海外，疫情紅利褪去、消費者支出放緩、美聯儲激進加息、通脹上升，曾經意氣風發的科技股也失去往日強勁模樣，各家也陸續开始削減开支、凍結招聘、悄悄裁員。

硅谷巨頭們，要習慣過苦日子了。

慘淡財報季，股價跌跌不休

在剛過去的一周內，美國科技巨頭的最新季度財報數據先後出爐，財報顯示，微軟、谷歌、Meta（原Facebook）三家巨頭的業績表現集體慘淡，相較於二季度表現繼續惡化，低營收增速，淨利潤集體大減，分項業務出現疲軟。

微軟，上季度的收入增長11%，淨利潤卻下滑14%。作爲微軟主力的Windows系統、Office軟件的收入大幅降低，反是搜索和新聞廣告收入等部門有所增長，但增速也不快。財報公布後，微軟的股價呈斷崖式下跌，跌幅超過7%。

谷歌母公司Alphabet，三季度收入、利潤和營業利潤率都低於預期：收入雖同比增長6%，沒能達到分析師預期的9%，爲新冠疫情初期以外的2013年來最低增速。而營業利潤171.35億美元同比下降18.5%，此前市場預測同比減少6.3%。

除了收入和虧損表現均優於預期的雲業務，包括核心的廣告和搜索業務、安卓系統和Chrome瀏覽器、硬件、谷歌地圖、谷歌支付、Play應用商店和YouTube視頻平台在內的服務業務，還有創新業務板塊，收入和利潤均遜於預期。

更要命的是，谷歌廣告收入僅同比增長2.5%，不但遠低於去年的同比增43%，也不及分析師預期的7%以上增速。一個較爲危險的信號是：谷歌核心的搜索廣告業務營收增長急劇放緩，連最穩定的“現金牛”業務YouTube廣告營收也出現了歷史首次下滑。

發布財報時，Alphabet管理層就提到，發現一些領域的搜索廣告支出減少，金融是廣告投放下降最多的行業，保險、貸款和加密貨幣行業的廣告似乎接近停滯。他同樣強調了美元走強給公司業績帶來了不利影響。

谷歌母公司CFO波拉特（Ruth Porat）在財報分析會上表示，廣告主們收緊廣告投放支出，反映出他們對未來不確定因素的擔憂情緒正在加劇。

財報公布後，谷歌股價呈現斷崖式下跌，26日當天從105美元下降到95美元上下，27日开盤後再次重砸，尾盤稍有拉升，但仍在93美元上下徘徊。

股價跳水最慘的是Meta，盤中股價暴跌近20%。財報數據顯示，Meta三季度營收277.14億美元，同比下滑4%，同時低於市場預期的274億美元。更可怕的是，淨利潤43.95億美元，同比大跌52%。

巨頭學會過苦日子

在過去十年中，美國科技公司引領着美國經濟，就連在病毒大流行最糟糕的日子裏也能提振股市。現在，通貨膨脹和利率上升的情況下，即使是硅谷最大的巨頭都在暗示，艱難的日子可能即將到來。

近三年的時間裏，企業讓員工居家，學校將課程轉移到網上，新冠疫情的影響讓科技公司的優勢得以發揮：員工和學生花大價錢在智能手機和電腦上；企業購买雲存儲和視頻會議軟件來支持遠程工作；困在家裏的人們求助於網上購物；小企業們不得已在數字廣告上投入大量資金，來抓住潛在客戶。

大流行期間，在積極的消費者支出刺激下，科技公司們增加投入以跟上需求。現在，隨着消費者支出放緩，它們需要努力適應。整體營收下降之際，硅谷巨頭們面臨削減成本的壓力，科技行業的裁員潮也正在襲來。

事實上，Meta從第三季度开始就已經進行裁員準備。9月底，扎克伯格公开承認計劃大幅削減預算，包括凍結招聘，減少大多數團隊的預算，重組部分團隊，優化資源分配。當下，Meta在此次財報會上再次明確表示，接下來一段時間，將僅投資於公司的最高優先事項，並將大幅縮減其他團隊員工人數的增長。

谷歌也开始暫時放緩招聘，其CFO波拉特表示，第四季度谷歌可能會招聘6000多名員工，相當於第三季度的一半。並且按照此次會議透露的信號，谷歌人員縮減的趨勢還將繼續到明年。

從上周开始，谷歌全公司暫停招聘半個月時間，各個項目組重新評估目前的人力資源需求。谷歌CEO皮查伊對此解釋稱，“當你處在增長模式的時候，是很難找時間和機會進行所需要的重新調整，而當前的時期給了我們這樣的機會。”

谷歌曾引以爲傲的“80/20法則”（允許員工拿出20%時間去實驗創新業務）風光不再，當下谷歌強調的是，希望員工將生產力提升20%。高增長時期過後，提高單位時間內的產出比變得尤爲重要。

早在7月，微軟進行了一次規模達千人的裁員，而兩個月後，微軟宣布將在第二輪裁員中裁減2100人，並關閉硅谷研究院。

裁員之外，硅谷科技公司不約而同地开始催促員工回到线下辦公。蘋果很快將开始要求員工每周三天到場，有的公司幹脆取消了遠程工作。推特和谷歌則率先規定，在家工作意味着降薪。

市場難付創新帳，高估值回歸正常態

過去一年時間，谷歌母公司Alphabet市值縮水了接近7000億美元，成爲市值縮水最多的巨頭，而微軟、Meta和亞馬遜的市值也蒸發了超過5000億美元。再加上特斯拉和Netflix，六大科技巨頭市值一年之內下降了超過3萬億美元。

巨頭公司們的集體放緩暴露了一個弱點：多年來，它們並沒能再找到一個能產生高利潤的新點子。盡管多年來一直投資新業務，谷歌和Meta仍然主要依賴廣告銷售。iPhone在顛覆整個行業15年後仍然是蘋果利潤增長的推動力。

科技巨頭增長放緩，自然會把資金投入到新興業務中，但結果不盡如人意。

尤其是，扎克伯格“全面轉型元宇宙”的战略並沒能得到華爾街的認可：市值一年之內減少了近6000億美元。而截至今年本季度，其備受關注的元宇宙業務Reality Labs已經累計損失了超90億美元。其中，不久前才亮相的全新horizon world元宇宙社交平台，被人們吐槽“畫質還不如90年代的PC遊戲水準”。

盡管負面評價不斷，但扎克伯格一再表示，會繼續朝元宇宙發展，這讓人對Meta的未來充滿憂慮：股價在周三當天斷崖式下跌，從130美元左右掉到107美元。周四仍然繼續下跌，收市時到97美元上下，爲2016年以來最低。創始人扎克伯克的身家去年高達1420億美元，排全球第四，目前只剩下360多億美元，排在20名开外。

“元宇宙”投入的無底洞讓人看不到盡頭，整體經濟陰霾下，投資者更看好能有穩定現金流的業務。過往燒錢帶來的高估值故事已難以贏得市場信心。

盡管科技公司們短短一年內市值已經縮水超萬億美元，但費爾德報告(Felder report)的創始人費爾德撰文稱，大型科技公司的潰敗可能才剛剛开始。

費爾德表示，如果把微軟、蘋果、英偉達、特斯拉和亞馬遜總市值與它們的自由現金流總額做比較，預期市盈率超過了50倍，但比2022年初的70倍有所下降。

只有美聯儲大量印鈔支持現金流和貨幣乘數，才有可能出現這種歷史性的高估水平。然而，當下通貨膨脹肆虐，印錢機器开始倒轉，估值也就开始回歸正常態。

此前，疫情和經濟刺激措施推動大型科技公司產品和服務的需求激增，當利好因素消失後，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造成需求真空，再加之美聯儲收緊政策，對科技公司來說更是雪上加霜。

面對科技巨頭們接連爆出“持續惡化”的業績，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(PIMCO)近日表示繼續加大押注做空美股。

10月26日，PIMCO資組合經理Erin Browne 表示，正逐步將空頭頭寸設定到更高的水平，她表示，科技巨頭最近的盈利困境預示着市場接下來的走勢：“下跌並沒有結束。”

而就在上個月，美國銀行預測，由於通脹持續和美聯儲暴力加息，美股上市公司的盈利增長空間愈發收窄，標普500指數甚至可能回落到3000點附近。

也就是說，美聯儲收緊政策給大型科技公司估值帶來的下行壓力才剛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