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玩潮漲潮落,玩家且玩且行

財經集團 發布於:2022-06-06

來源:懂懂筆記

撰文:潘弗尼

編輯:秦言

0

5月15號,福建廈門的潮玩店店主老陳(化名),提了一輛二手車——2018款的保時捷911 GT3,售價200多萬元。這算是他給自己創業幾年來最大的獎賞。

老陳並不老,實際上今年才32歲,只不過由於6年來在潮玩圈摸爬滾打的經驗,被圈內人尊稱爲“老陳”。他是福建本地人,父輩從商,從小到大生活算是富庶。2016年,本是漫威迷的老陳在日本旅遊時,被一款擺在潮玩店的超大 Hot Toys深深吸引。這是一種高細節仿真玩具產品,模型造型逼真,塗裝細膩,能給人帶來極高的震撼感。雖然擁有相當高的售價,仍然會讓一衆鐵粉不停地掏腰包。

老陳一下子就萌生了做一個潮玩網店的念頭,而且要做高端的。不過當時乃至此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,國內消費者對於潮玩的認知還僅僅限於手辦。

做情懷生意,在摸索中生長

近幾年,國內和世界各地很多年輕消費者都开始追捧“潮玩”,聚焦10至40歲消費羣體的潮玩店如雨後春筍。尤其是國內從2016年掀起的「盲盒」玩具熱潮,更迅速延伸到潮玩以外的各式各樣產品,甚至包括了服裝、美妝和食品等等。

 

來源:易觀分析

據易觀分析3月發布的《中國收藏玩具行業市場洞察報告2021》預計,2025年國內收藏玩具行業市場規模將突破1500億元,核心消費羣體將突破1億人。

本質上,潮玩是一種融入漫畫、設計等元素,且擁有獨立IP並具有潮流屬性的玩具。說到玩具,很多人聯想到的詞就是“幼稚”。當代年輕人盡管身體長大了,心裏卻依然對這些“幼稚”的小玩意愛不釋手。

“手辦給國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高價低值,可有可無,在傳統消費者的認知裏,花錢买個塑料玩意兒,很不值呀。”老陳在开潮玩網店的這6年裏,經常能聽到類似的話語。

特別是沒有經濟實力的學生想要購买潮玩時,當父母得知價格後的驚訝和詫異更是如此。但潮玩,或許那個時候應該說是手辦,並沒有因爲價格高昂在中國市場退卻,而是越走越瘋。

老陳瞄準了時機,回國後做了些調研工作,發現在電商平台上做潮玩的同行並不多,市場無序、價格混亂,他從中看到了自己的機會:最开瞄準的是小衆圈子,找到興趣相投的人,豆瓣、微博、抖音、闲魚都是他的战場,通過內容吸引买家消費,算是搞起了初具雛形的“私域流量”。

2016年被老陳稱作“潮玩元年”。2016年底,他开始通過“走水”的方式從海外進貨,每次50~100個往自己小倉庫裏搬。某些限量款需要拍賣獲得,國外有時差,老陳不得不半夜起來搶貨。但這樣的方式卻不是長久之計,一是很難撐起一門生意,二是無形當中成本極高。

“我進貨的數量算不上多,而且只在成本基礎上加了一點兒利潤再賣給顧客,但他們還是覺得我是一個黑心商販。”老陳無奈地說道。

於是他不得不調整思路,順着進貨的零售店找到了潮玩品牌的主理人,商量着以批發價拿貨,然後在自己的淘寶店上架,算是完成了創業的第一步。

好運的一面是,他搭上了這趟順風車,伴隨着潮玩市場和電商平台的高速增長,老陳的店鋪在2021年營業額就接近2000萬元人民幣,約爲15%的利潤可謂相當可觀。

從剛入行的個人興趣主導,到現在將個人喜好放置一旁專心做生意,6年的時間,老陳明顯感到潮玩市場的無序、火爆,以及競爭環境的嚴苛。

從求同开始,發家之路一开始就是做志同道合者的生意。

老陳的職業生涯是從尋找“同類”开始的。今天喜愛潮玩的這羣年輕人,可以從85後擴展到00後,他們從小是在動漫語境中成長起來的,也更容易接受潮玩背後的文化屬性。特別對於80/90年代的年輕人來說,很多時候是在還“童年債”的過程,小時候父母不讓买的玩具,那些在商店櫥窗裏的“遙不可及”,在自己成爲有能力負擔消費的大人後,首先便會去圓了兒時的夢。

“千禧這一代人繼續成長,這些情懷的釋放、對於一個產品的接受程度、理解都提升了,這是一個契機。”

情懷經濟,在每個年齡段都能夠讓人有口飯喫。

老陳去年整體的銷售額在2000萬元左右,現有庫存300萬。他算過這個行業的利潤率,如果光做銷售差不多在15%左右,自己做產品开發則有40-50%。

來源:東興證券《輕工制造行業潮玩產業研究報告》

老陳認爲:“潮玩市場的可玩空間其實還很大”。

“如果有機會的話,我也想做一個自有品牌,幹了這么多年,總會想試一試的。”在他看來,目前國內整體潮玩市場還是以國外IP爲主導的環境中懵懂生長,許多初創品牌也會在時代的洪流中被淘汰,留下來的只能在迭代中改變和適應。

雖然自己研發產品的利潤銷售額會比做代理翻倍,但並不是每個企業都能成爲泡泡瑪特,貿然入場,只會被殘酷的市場競爭淘汰。

這是潮玩最好的時代,也是最壞的時代

過去6年來的經營,讓老陳成爲潮玩市場的老手,但疫情下的市場,也讓老陳猶豫不決。潮玩產品的上遊、中遊和下遊,分別爲設計,制造,銷售。中國是玩具類制造強國,所以制作的成本較爲低廉,但是這也會成爲一種短板。

“那個泡泡瑪特就是我們家代工的啦,合作價也就10幾塊,加上包裝都不會超過20塊,也不知道網上那幾百塊是怎么賣出來的。”在和廣州的一位工廠老板交流時,對方告訴老陳,如果老陳想做自己的IP(品牌),他可以給老陳最低的ODM價格。

來源:東興證券研究所

但老陳深刻地知道,在潮玩市場裏制作成本只是一個小環節,IP設計跟渠道銷售才是大頭。

“工廠嘛,我可以貨比三家,但IP設計在進入市場後是完全未知的,就算在這個行業摸爬滾打了6年,現在真的要往裏砸錢了,我還是很迷茫。”老陳苦笑着說道。

實際上,作爲微笑曲线“中間部分”的制造和銷售鏈,在變幻不定的疫情下成了最困難的一個羣體。

潮玩品牌的主理人Allen,本打算在新年復工,推廣新一季的春季主打品,但工廠停工後外地員工不能準時到崗,貨物發不出去。他猛然發現,年前拖到年後的應收账款太多,現金流即將斷裂。

“真是挺發愁的,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斃,畢竟自己心態必須得調整好。”話是這么說,但Allen的兩鬢已經有了發白的跡象,跟他年輕的穿搭形成了鮮明對比。

無獨有偶,似乎每個潮玩圈的老板都在這兩年中,體會到了“天翻地覆”的感覺。

潮玩參展商徐東曾經和朋友講過,以前在香港开展覽,可能60%的玩具是本地买家买下的;但現在可能60%都是內地的客人买走,還有20%是全球各地代購下單的。

“市場變化其實有點奇怪,一方面,內地的市場很大,另一方面,因爲它太大了,你想要驅動它,就需要不斷地有新人進來,最終會變成像炒股一樣,必須要有人去炒作它,覺得它有價值,把它變成一個理財產品。如果大家都不理財了,可能就不會有那么多人來玩了。”徐東嘆了口氣。

他打了一個簡單的比方:潮玩與消費者的關系,更像是新房與新郎的關系,有了房才能娶媳婦,它屬於你,但它同時也屬於不動產,“知名地產的房價更高,說明房子所處的地段會影響其價格。”

去年,迪士尼的玲娜貝爾爆火,一款公仔引起全網追捧,溢價近百倍。最近,肯德基推出購买69元兒童節套餐,其中贈送的超大玩具可達鴨音樂盒,因其呆萌的外表和魔性洗腦的音樂爆火。在網購平台上,也有不少“代購”高價出售,有些商鋪出售的可達鴨價格甚至接近300元。

這就讓事情陷入了兩難。玩家要么是掙更多的錢去买,要么就是克制自己的欲望,把自己的收藏範圍收窄一些,專門收某一種類型,或者某一個藝術家的作品。

相對而言,盲目的炒家其實還是佔了大多數。這也引發了行業內潮玩初創企業和工作室的暴增。大概在2005年左右,國內已經出現了一些潮玩相關的個人工作室與獨立設計師。

到了2010年來,泡泡瑪特、酷樂潮玩等品牌相繼成立。據企查查數據顯示,僅在2020年國內潮玩企業就新增了572家。

大家都聚焦這個行業,好處是更多人了解潮玩了,以前商家辛辛苦苦推廣的東西現在已經被很多人接受了;但是反向來看,市場也變得更難了,品牌需要夾縫中尋找一個生存的空間。起跑早的企業,IP的先行優勢就更明顯,後來者則要拼命追趕。

“藝術玩具”光環下的困境

IP資產,已經成爲潮玩品牌的護城河。

以泡泡瑪特爲例,在泡泡瑪特的93款IP中,有12款是自有IP。在貢獻力上,Molly無疑是“當家花旦”,拿2019年來說,Molly這一IP貢獻了4.5億元,佔公司總營收的26%。另一款自有IP Dimoo的銷售業績,也讓同行頗爲豔羨。

當然,獨家IP更具有不穩定性,雖然可以短時間內通過獨家授權暫時买斷IP,但是後期的留存,仍舊是一大難題。

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。

頂流冰墩墩曾經在冬奧會期間,一“墩”難求。種草-限量-缺貨-代購-漲價,這條潮玩爆發的鏈路屢試不爽。

寧波一位工業設計師出身的潮玩公司老板寧先生,目前也在籌備打造自己的IP,希望通過打造獨家IP,以先種草再搭配周邊的方式變現。他認爲,這種自建IP的思路既保證了產品的可行性,也保證了IP的獨家運營,“未來做潮玩,還是要將傳媒文化跟生產鏈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。”

從運動鞋、盲盒,到積木熊,玩偶,再到如虎添翼掛件。競爭越激烈,同質化就越嚴重,有些潮玩的經營者則开始研究讓潮玩具備“藝術感”了。

有人說,潮玩是毫無收藏價值的現代工業產品,可以無限被再版復刻,有人反駁,你不理解潮玩的文化和信仰。

以最近一個全方位接棒“藝術範兒”模式的潮玩積木熊爲例。早在2001年,日本MEDICOM公司便已推出這款玩具。但其真正爆火的時刻,卻是源於潮流明星在社交平台及潮流節目中頻頻分享收藏,而且被加上了“升值潛力”的概念,不得不感慨這些明星的帶貨實力和影響力。

在這屆年輕人炒基金失利後,潮玩似乎讓他們找到了感覺。

在艾媒咨詢《透視Z世代用戶行爲,讓產品保持年輕化》報告中,可以看到2018年國家統計局的相關數據顯示,Z世代約佔我國總人口的19%,貢獻了40%的整體消費。

生長於互聯網時代,物質生活優越,接受新鮮事物速度極快的Z世代,逐漸成爲潮玩市場起飛的主要動力。

年輕人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強,但失去興趣的速度同樣迅速,喜新厭舊的特點更爲明顯。潮玩市場永遠都要有更年輕的事物被創造。而資本看好潮玩賽道的主要邏輯也在於,Z世代消費新勢力的崛起讓潮玩這一原先的小衆市場,有了進入大衆市場的前景。

“當初Molly火爆的時候,連抽10個才能得到一個獨家,另外9個看都不看就掛鹹魚了,去年過年我打掃衛生的時候,才發現黃色的Molly已經變成了灰黃色。”25歲的小丁,是一位熱衷於潮玩的年輕人。

2021年畢業後掙錢了,59元一個的盲盒不开心了买一個,开心了也买一個,每次都要發個朋友圈曬一下。他還專門买了亞克力櫃子做收納,只是不到一年後,他又沉迷上了價格更高的暴力熊。於是乎,成套的泡泡瑪特徹底“失寵”。

跟風時溢價購买,熱情消退後,滿屋的玩具積灰無人問津。現實中,無數潮玩品牌面對的就是這樣一羣“高頻率喜新厭舊的玩家”。面對多變的市場格局,潮玩從業者又會走向哪裏?

出海or個性化,潮玩之路如何走

“出海”似乎成爲了過去一年多來國內潮玩業者的關鍵詞。

自2020年以來,國內潮玩賽道的頭部潮玩品牌搶佔了大部分市場,新玩家入場後面對的角逐更爲激烈,在渠道擁擠之下,許多品牌選擇出海。

打造自身IP,樹立文化自信和內容獨特性,也逐漸成爲潮玩品牌未來重點發展方向。如何讓海外玩家對中國潮玩文化感同身受、促成認知認同,或許是新老玩家復制“國內成功模式”的首要問題。

中國潮流玩具主要受衆爲15至40歲。根據谷雨數據對泡泡瑪特用戶的調研顯示:18到24歲的年輕消費者佔32%,佔比22%的其他分類中大多數爲10-18歲,也就是說,Z世代在泡泡瑪特的消費者中佔比高達一半多。

每一個國潮品牌都會面臨“水土不服”的挑战,就像國人對日本奧運會开幕式的槽點滿滿。每個國家對潮玩形象的接受程度“迥然不同”。

在墨西哥,骷髏形象的潮玩大受歡迎,但在歐洲,卻反響平平。相類似的情況國內也會存在,並不是每一家泡泡瑪特都能賣得火爆。

從泡泡瑪特的發展演變,我們可以得知,從起初面無表情的Molly,到後期密林古堡的喪風格、賽博朋克既視感,IP演變下的價值&文化傳遞,一直都是品牌和消費者關注的重點。

一位從事潮玩近二十年的資深人士表示,玩具最終要通過“現實世界的接觸”實現溝通與共鳴。潮玩最底層的邏輯始終是:玩具本身是否足夠好玩,足夠有趣。

在日本經營潮玩代購的一位網店店主說道:“就算是同一個品類,國外跟國內喜歡的造型也不同。國內爆火的,國外可能無人問津,文化碰撞是外銷最大的難題。”

高端潮玩的市場建設,離不开文化自信,更依賴於用戶對IP的認可,以及用戶自身消費能力和消費欲望的提高。

在潮玩圈各路玩家紛紛出海的同時,另一種新的商業化思路也在出現。

“改娃”這一詞,如今在潮玩圈突然火了起來。在社交平台上搜索“改娃”關鍵詞,可以跳出非常多關於內容創造的帖子。

目前市面上的改娃師大多都是盲盒手辦的愛好者,他們對收藏有着濃厚甚至到了癡迷的程度,他們將自己手中多余(已有同類收藏潮玩)的盲盒手辦進行創意性改造,打造屬於自己的“專屬IP”,更像是一種用戶個性的生產方式。

而且他們還會專門搭配相應的場景,有着比市面上流通的盲盒更強的文化和內容屬性。改娃師一人承擔了幾乎一條產品线,採購,創意,手工,營銷,IP打造。優秀的改娃師,不再是簡單的內容創作者,更是一個IP的創造者,文化價值的傳播者。

出海,個性化,改娃師……潮玩圈的新元素還在不斷地出現。

【結束語】

從社交媒體平台上的火爆程度,可以看出大衆對IP(內容)的看重,潮玩作爲“藝術玩具”,創意和文化價值更是重中之重。

情感寄托,社交屬性,娛樂方式,跟風與炒作,產品創新與質量,文化屬性等等因素促進了潮玩市場的火熱,但是也會成爲澆滅市場的涼水。

中國潮玩行業發展之路,且玩且行,且悟且進。

追加內容

本文作者可以追加內容哦 !

2024/05/02 - 外匯經紀商評分